林清玄經典散文

時間:2023-03-16 15:50:28 散文 我要投稿

林清玄經典散文(通用12篇)

 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社會中,大家都寫過散文嗎?散文是一種常見的文學體裁,取材廣泛,藝術表現形式豐富多樣。相信很多人都覺得散文很難寫吧?下面是小編收集整理的林清玄經典散文,希望能夠幫助到大家。

林清玄經典散文(通用12篇)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1

  打開心內的窗

  打開心內的窗,浴著光輝的母親

  在公共汽車上,看見一個母親不斷疼惜呵護弱智的兒子,擔心著兒子第一次坐公共汽車受到驚嚇。

  "寶寶乖,別怕別怕,坐車車很安全。"——那母親口中的寶寶,看來已經是十幾歲的'少年了。

  乘客們都用非常崇敬的眼神看著那浴滿愛的光輝的母親。

  我想到,如果人人都能用如此崇敬的眼神看自己的母親就好了,可惜,一般人常常忽略自己的母親也是那樣充滿光輝。

  那對母子下車的時候,車內一片靜默,司機先生也表現了平時少有的耐心,等他們完全下妥當了,才緩緩起步,開走。

  乘客們都還向那對母子行注目禮,一直到他們消失于街角。

  我們為什么對一個人完全無私的溶入愛里會有那樣莊嚴的靜默呢?原因是我們往往難以達到那種完全溶入的莊嚴境界。

  完全的溶入,是無私的、無我的,無造作的,就好像燈泡的鎢絲突然接通,就會點亮而散發光輝。

  就以對待孩子來說吧!弱智的孩子在母親的眼中是那么天真、無邪,那么值得愛憐,我們自己對待正常健康的孩子則是那么嚴苛,充滿了條件,無法全心地愛憐。

  但愿,我們看自己孩子的眼神也可以像那位母親一樣,完全無私、溶入,有一種莊嚴之美,充滿愛的光輝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2

  陽光的香味

  我遇見一位年輕的農夫,在南方一個充滿陽光的小鎮。

  那時是春末,一季稻谷剛剛收成,春日陽光的金線如雨傾盆地潑在溫暖的土地上,牽牛花在籬笆上纏綿盛開,苦苓樹上鳥雀追逐,竹林里的筍子正紛紛綻出土地。細心地聆聽植物突破土地,在陽光下成長的聲音,真是人間非常幸福的感覺。

  農夫和我坐在稻埕①旁邊,稻子已經鋪平攤開在場上。由于陽光的照射,稻谷閃耀著金色的光澤,農夫的皮膚也染上了一種強悍的銅色。我在農夫家做客。剛剛是我們一起把稻子倒出來,用犁耙推平的——也不是推平,是推成小山堆一般,一條棱線接著一條棱線,這樣可以讓“山脈”兩邊的稻谷同時接受陽光的照射。似乎幾千年來都是這樣曬谷子,因為等陽光曬過,八爪耙把棱線推進原來的谷底,則稻谷翻身,原來埋在里面的谷子全翻到向陽的一面來——這樣曬谷子比平面有效而均衡,簡直是一種陰陽哲學。

  農夫用斗笠扇著臉上的汗珠,轉過臉來對我說:“你深呼吸看看。”

 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緩緩吐出。

  他說:“你聞到什么沒有?”

  “ 我聞到的是稻子的氣味,有一點香。”我說。

  他開顏笑了,說:“這不是稻子的氣味,是陽光的香味。”

  陽光的香味?我不解地望著他。

  那年輕的農夫領著我走到稻谷中間,伸手抓起一把向陽一面的谷子,叫我用力地嗅,稻子成熟的香氣整個撲進我的胸膛;然后,他抓起一把向陰的埋在內部的谷子讓我嗅,卻沒有香味了。這個實驗讓我深深地吃驚,感覺到陽光的.神奇,究竟為什么只有曬到陽光的谷子才有香味呢?年輕的農夫說他也不知道,是偶然在翻稻谷曬太陽時發現的。那時他還是個大學生,暑假偶爾幫忙,想象著都市里多彩多姿的生活,自從曬谷時發現了陽光的香味,竟使他下了決心留在家鄉。我們坐在稻谷邊,漫無邊際地談起陽光的香味,然后我幾乎聞到了幼時剛曬干的衣服上的味道,新曬的棉被、新曬的書畫的味道,光的香氣就那樣淡淡地從童年中流瀉出來。自從有了烘干機,那種衣香就消失在記憶里,從未想過竟是陽光的原因。

  農夫自有他的哲學,他說:“你們都市人可不要小看陽光,有陽光的時候,空氣的味道都是不同的,就說花香好了,你有沒有分辨過陽光下的花與屋里的花香氣不同呢?”

  我說:“那夜來香、曇花香又作何解呢?”

  他笑得更得意了,“那是一種陰香,沒有壯懷的。”

  我便那樣坐在稻埕邊,一再地深呼吸,希望能細細地品味陽光的香氣。看我那樣正經莊重,農夫說:“其實不必深呼吸也可以聞到,只是你的嗅覺在都市退化了。”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3

  冷月鐘笛

  月色是一把寒刀,森森閃著冷芒。

  有時候,月色的善良溫和像一個婉致的少女,而如今,我坐在荒涼而空茫的城垛上,獨零零地坐著.月色便仿佛一個老年的海盜。雖退守到磚墻的角落,他的眼睛猶青青地閃著光.手里還握著年輕時砍鈍了的水手刀。

  那把水手刀,長久以來。在草地上四處游動,把我的胸腹剖開,冷漠的月色夾著古舊的城池猛然涌進我的胸臆,這時即使我靜坐著,也不如月亮剛升起時那么安穩了。

  已經很夜很夜了,晚霧從地底慢慢地蒸騰上來。漸漸把樹、磚墻、古炮。最后把坐在城上最高處的我也吞沒了。

  來這個城要經過一個渡津,因為它被三面的海溫柔地擁抱著.展延到遠方的柏油公路在渡津口戛然而止。

  我到時天空已晚.一位瘦削的老人用·條小小的'竹筏將我渡過海去。

  遠遠地看見城墻了.夕陽正好垂掛在護城樹的樹頭上,夕陽的橘,晚天的紅.樹的郁綠,交雜著城墻黯淡的磚色,成為一幅很有中國風情的剪紙畫。

  迎頭,是沈葆楨的半身銅像,刻寫著他在臺灣海防史上的不朽證言。在日本侵略臺灣的緊急中,他以一年十一個月的短時間,建造了這個“使海口不得停泊兵船、而郡城可守”的城池,這個城與炮臺.便成為今天臺灣僅存的歷史炮臺了。

  在月色下看洗葆楨銅像,明暗曲折,競可以從線條中體會出他的識見與彀力,那是無可取代的威狀與魄大了。我想到.我們永遠無法仰見這些壯士的面容。但是我們隨時可以見到他們的重現。我們走入民間,到處都有關云長的畫像,濃正的長眉,丹鳳的亮眼,紫紅色的面孔,寫在臉上不可侵犯的正氣,如果我們把關公的五綹長髯去掉,相信就是壯士們的寫生了。他們用生命的狂歌。為中圓人中國的歷史寫下“忠義”兩字。

  月刀下的沈葆楨也有一股關云長的神氣浮凸出來。事實上。他們的形體并不是最重要的,即使不為他塑像。后人如我,也能體會到他們與強權抗拒時的虎目含威。

  在壯魄而虎吼有聲的中國歷史長河中天地英雄氣.千秋尚凜然,所有的英豪杰士都把自我的形體投入這條河里,即令碎成肉泥,也沒有一聲悲嘆.他們的骨灰即使在胡雨夷風中也會散放著不朽的芳香. ,

  因此,沈葆楨死了.他的城池留下來了,但是這座堅甲厚壁的城池縱大縱深.也比不過他生命中無可更變的城池。

  我一個人獨坐在城垛上,眼見星輝掩映下的城池、古炮。以及閃著夏蟲與波光的護城河,竟久久不忍離去。我感覺,我是愈入夜愈坐到沈葆楨波沸萬頃的胸腹之中了,在寧靜的長夜,我們或者最能窺見前人的胸懷吧!

  月色你看久了,它灑在輕輕淺淺高高低低的景物上,仿佛響亮著斷斷續續的鐘聲,那不是月了,那是一口鐘。

  月的微光你看久了,它在空中長長短短的散步.好像絲絲長鳴的笛聲,那不是月了.那是一管笛。

  月亮的鐘笛,千百年來就這樣敲撞吹奏,讓那些有威猛氣概的豪雄壯士.可以和聲地在歷史上唱歌。這些歌,詞句已經退淡了,曲譜仍在.在另一個冷月如刀的夜晚,還要被以后的人喝起來。

  浮天滄海遠,萬里眼申明,歷史的歌聲和月亮的鐘笛慢慢的沉落.我坐在城垛下方寫著“億載金城”四字,卻在清晨第一道哦光中漸漸鮮明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4

  知了

  山上有一種蟬,叫聲特別奇異,總是吱的一聲向上拔高,沿著樹木、云朵,拉高到難以形容的地步。然后,在長音的最后一節突然以低音“了”作結,戛然而止。傾聽起來,活脫脫就是:知了!知了!

 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蟬如此清楚的叫著“知了”,終于讓我知道“知了’這個詞的形聲與會意。從前,我一直以為蟬的幼蟲名叫“蜘蟟”,長大蟬蛻之后就叫作“知了”了。

  蟬,是這世間多么奇特的`動物,它們的幼蟲長住地下達一兩年的時間,經過如此漫長的黑暗飛上枝頭,卻只有短短一兩星期的生命。所以莊子在《逍遙游》里才會感慨:“惠蛄不知春秋!”

  蟬的叫聲嚴格說起來,聲量應該屬噪音一類,因為聲音既大又尖,有時可以越過山谷,說它優美也不優美,只有單節沒有變化的長音。

  但是,我們總喜歡聽蟬,因為蟬聲里充滿了生命力、充滿了飛上枝頭之后對這個世界的詠嘆。如果在夏日正盛,林中聽萬蟬齊鳴,會使我們心中蕩漾,想要學蟬一樣,站在山巔長嘯。

  蟬的一生與我們不是非常接近嗎?我們大部分人把半生的光陰用在學習,渴望利用這種學習來獲得成功,那種漫長匐匍的追求正如知了一樣;一旦我們被世人看為成功,自足的在枝頭歡唱,秋天已經來了。

  孟浩然有一前寫蟬的詩,中間有這樣幾句:

  黃金然桂盡,壯志逐年衰。日夕涼風至,聞蟬但益悲。

  聽蟬聲鳴叫時,想起這首詩,就覺得“知了”兩字中有更深的含義。

  什么時候,我們才能一邊在樹上高歌,一邊心里坦然明了,對自己說:“知了,關于生命的實相,我明白了。”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5

  在公園里看兩位老人下圍棋,他們下棋的速度非常緩慢,令圍觀的人都感到不耐煩。

  第一位老人,很有趣地說:

  “嘿!是你們在下棋,還是我在下棋?我們一個棋考慮十幾分鐘已經是快的`,你知不知道林海峰下一顆棋子要一個多小時。”

  旁邊的老人起哄:“未見笑!自己比為林海峰。”

  第二位老人,看起來很有修養地說:

  “你們不知道,圍棋要慢慢下才好,下得快則殺氣騰騰,不像是朋友下棋了。何況,當第一個棋子落下,一盤棋就開始走向死路。一步一步塞滿,等到圍棋子滿了,棋就死了,要撤棋盤了。慢慢下才好,慢慢下死得慢呀!”

  這段看似意有所指的話,使旁邊的老人都沉默了,看完那盤棋,都不再有人催趕或說話。

  好的圍棋要慢慢地下,好的生活歷程要細細品味;不要著急把棋盤下滿,也不要匆忙的走人生之路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6

  天空

  我和一位朋友參觀一處數有年代的古跡,我們走進一座亭子,坐下來休息,才發現亭子屋頂上刻著許多繁復、細致、色彩艷麗的雕刻,是人稱“藻井”的那種東西。

  朋友說:“古人為什么要把屋頂刻成這么復雜的樣子?”

  我說:“是為了美感吧!”

  朋友說不是這樣的,因為人哪有那么多的時間整天抬頭看屋頂呢!

  “那么,是為了什么?”我感到疑惑。

  “有錢人看見的`天空是這個樣子的呀!繽紛七彩、金銀斑斕,與他們的珠寶箱一樣。”這是我第一次聽見的說法,眼中禁不住流出了問號,朋友補充說:“至少,他們希望家里的天空是這樣子,人的腦子塞滿錢財就會覺得天空不應該只是藍色,只有一種藍色的天空,多無聊呀!”

  朋友似笑非笑地看著藻井,又看著亭外的天空。

  我也笑了。

  當我們走出藻井的涼亭時,感覺單純的藍天,是多么美!多么有氣派!

  水因有月方知靜,天為無云始覺高,我突然想起這兩句詩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7

  冬夜寒涼的街心,我遇見一位喇叭手。

  那時月亮很明,冷冷的月芒斜落在他的身軀上,他的影子詭異地往街邊拉長出去。街很空曠,我自街口走去,他從望不見底的街頭走來,我們原也會像路人一般擦身而過,可是不知道為什么,那條大街竟被他孤單涼寞的影子緊緊塞滿,容不得我們擦身。

  霎時間,我覺得非常神秘,為什么一個平常人的影子在凌晨時仿佛一張網,塞得街都滿了,我驚奇地不由自主地站定,定定看著他緩緩步來,他的腳步零亂顛躓,像是有點醉了,他手中提的好像是一瓶酒,他一步一步逼近,在清冷的月光中我看清,他手中提的原來是把伸縮喇叭。

  我觸電般一驚,他手中的伸縮喇叭的造型像極了一條被刺傷而驚怒的眼鏡蛇,它的身軀盤卷扭曲,它充滿了悲憤的兩頰扁平地亢張,好像隨時要吐出fu—fu—的聲音。

  喇叭精亮的色澤也頹落成蛇身花紋一般,斑駁銹黃色的音管因為有許多傷痕凹凹扭扭,緣著喇叭上去是握著喇叭的手血管糾結,緣著手上去我便明白地看見了塞滿整條街的老人的臉。他兩鬢的白在路燈下反射成點點星光,穿著一襲寶藍色滾白邊的制服,大蓋帽也縮皺地沒貼在他的頭上,帽徽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老鷹——他真像一個打完仗的兵士,曳著一把流過許多血的軍刀。

  突然一陣汽車喇叭的聲音,汽車從我的背后來,強猛的光使老人不得不舉起喇叭護著眼睛。他放下喇叭時才看見站在路邊的我,從干癟的唇邊迸出一絲善意的笑。

  在凌晨的夜的小街,我們便那樣相逢。

  老人吐著沖天的酒氣告訴我,他今天下午送完葬分到兩百元,忍不住跑到小攤去灌了幾瓶老酒,他說:“幾天沒喝酒,骨頭都軟了。”他翻來翻去從褲口袋中找到一張百元大鈔,“再去喝兩杯,老弟!”他的語句中有一種神奇的口令似的魔力,我為了爭取請那一場酒費了很大的力氣,最后,老人粗聲地欣然地答應:“就這么說定,俺陪你喝兩杯,我吹首歌送你。”

  我們走了很長的黑夜的道路,才找到隱沒在街角的小攤,他把喇叭倒蓋起來,喇叭貼粘在油污的桌子上,肥胖渾圓的店主人操一口廣東口音,與老人的清瘦形成很強烈的對比。老人豪氣地說:“廣東、山東,俺們是半個老鄉哩!”店主驚奇笑問,老人說:“都有個東字哩!”我在六十燭光的燈泡下筆直地注視老人,不知道為什么,竟在他平整的雙眉跳脫出來幾根特別灰白的長眉毛上,看出一點憂郁了。

  十余年來,老人干上送葬的行列,用驪歌為永眠的人鋪一條通往未知的道路,他用的是同一把伸縮喇叭,喇叭凹了,銹了,而在喇叭的凹銹中,不知道有多少生命被吹送了出去。老人訴說著不同的種種送葬儀式,他說到在案披麻衣的人群里每個人竟會有完全不同的情緒時,不覺笑了:“人到底免不了一死,喇叭一響,英雄豪杰都一樣。”

  我告訴老人,在我們鄉下,送葬的喇叭手人稱“羅汗腳”,他們時常蹲聚在榕樹下磕牙,等待人死的訊息,老人點點頭:“能抓住羅汗的腳也不錯。”然后老人感喟地認為在中國,送葬是一式一樣的,大部分人一輩子沒有聽過音樂演奏,一直到死時才贏得一生努力的榮光,聽一場音樂會。“有一天我也會死,我可是聽多了。”

  借著幾分酒意,我和老人談起他飄零的過去。

  老人出生在山東的一個小縣城里,家里有一片望不到邊的大豆田,他年幼的時代便在大豆田中放風箏,捉田鼠,看春風吹來時,田邊奔放出嫩油油的黃色小野花,天永遠藍得透明,風雪來時,他們圍在溫暖的小火爐邊取暖,聽著戴氈帽的老祖父一遍又一遍說著永無休止的故事。他的童年里有故事、有風聲、有雪色、有貼在門楣上等待新年的紅紙,有數不完的在三合屋圍成的庭院中追逐不盡的笑語……

  “二十四歲那年,俺在田里工作回家,一部軍用卡車停在路邊,兩個中年漢子把我抓到車上,連鋤頭都來不及放下,俺害怕地哭著,車子往不知名的路上開走……他奶奶的!”老人在車的小窗中看他的故鄉遠去,遠遠地去了,那部車丟下他的童年,他的大豆田,還有他老祖父終于休止的故事。他的眼淚落在車板上,四周的人漠然地看著他,一直到他的眼淚流干;下了車,竟是一片大漠黃沙不復記憶。

  他輾轉地到了海島,天仍是藍的,稻子從綠油油的莖中吐出他故鄉嫩黃野花的金黃,他穿上戎裝,荷槍東奔西走,找不到落腳的地方,“俺是想著故鄉的啦!”漸漸地,連故鄉都不敢想了,有時夢里活蹦亂跳地跳出故鄉,他正在房間里要掀開新娘的蓋頭,鑼聲響鼓聲鬧,“俺以為這一回一定是真的,睜開眼睛還是假的,常常流一身冷汗。”

  老人的故鄉在酒杯里轉來轉去,他端起杯來一口仰盡一杯高梁。三十年過去了,“俺的兒子說不定娶媳婦了。”老人走的時候,他的妻正懷著六個月的.身孕,燒好晚餐倚在門上等待他回家,他連一聲再見都來不及對她說。老人酗酒的習慣便是在想念他的妻到不能自拔的時候弄成的。三十年的戎馬真是倥傯,故鄉在槍眼中成為一個名詞,那個名詞簡單,簡單到沒有任何一本書能說完,老人的書才掀開一頁,一轉身,書不見了,到處都是烽煙,淚眼蒼茫。

  當我告訴老人,我們是同鄉時,他幾乎潑翻湊在口上的酒汁,幾乎是發瘋一般地抓緊我的手,問到故鄉的種種情狀,“我連大豆田都沒有看過。”老人松開手,長嘆一聲,因為醉酒,眼都紅了。

  “故鄉真不是好東西,發愁不是好東西。”我說。

  退伍的時候,老人想要找一個工作,他識不得字,只好到處打零工,有一個朋友告訴他,“去吹喇叭吧,很輕松,每天都有人死。”他于是每天拿只喇叭在樂隊裝著個樣子,裝著,裝著,竟也會吹起一些離別傷愁的曲子。在連續不斷的驪歌里,老人顫音的鄉愁反而被消磨得盡了。每天陪不同的人走進墓地,究竟是什么樣一種滋味呢?老人說是酒的滋味,醉酒吐了一地的滋味,我不敢想。

  我們都有些醉了,老人一路上吹著他的喇叭回家,那是凌晨三點至靜的臺北,偶爾有一輛急駛的汽車呼呼馳過,老人吹奏的驪歌變得特別悠長凄楚,喇叭哇哇的長音在空中流蕩,流向一些不知道的虛空,聲音在這時是多么無力,很快地被四面八方的夜風吹散,總有一絲要流到故鄉去的吧!我想著。向老人借過伸縮喇叭,我也學他高高把頭仰起,喇叭說出一首年輕人正在流行的曲子:

  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

  去看望祖國的土地

  你用你的足跡

  我用我游子的鄉愁

  你對我說

  古老的中國沒有鄉愁

  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

  少年的中國也沒有鄉愁

  鄉愁是給不回家的人

  老人非常喜歡那首曲子,然后他便在我們步行回他萬華住處的路上用心地學著曲子,他的音對了,可是不是吹得太急,就是吹得太緩。我一句句對他解釋了那首歌,那歌,竟好像是為我和老人寫的,他聽得出神,使我分不清他的足跡和我的鄉愁。老人專注地不斷地吹這首曲子,一次比一次溫柔,充滿感情,他的腮鼓動著,像一只老鳥在巢中無助地鼓動翅翼,聲調卻正像一首驪歌,等他停的時候,眼里赫然都是淚水,他說:“用力太猛了,太猛了。”然后靠在我的肩上嗚嗚地哭起來。我耳邊卻在老人的哭聲中聽到大豆田上呼呼的風聲。

  我也忘記我們后來怎么走到老人的家門口,他站直立正,萬分慎重地對我說:“我再吹一次這首歌,你唱,唱完了,我們就回家。”

  唱到“古老的中國沒有鄉愁,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,少年的中國也沒有鄉愁,鄉愁是給不回家的人”的時候,我的聲音喑啞了,再也唱不下去,我們站在老人的家門口,竟是沒有家一樣地唱著驪歌,愈唱愈遙遠。我們是真的喝醉了,醉到連想故鄉都要掉淚。

  老人的心中永遠記得他掀開蓋頭的新娘的面容,而那新娘已是個鬢發飛霜的老太婆了,時光在一次一次的驪歌中走去,冷然無情地走去。

  告別老人,我無助軟弱地步行回家,我的酒這時全醒了,腦中充塞著中國近代史一頁滄桑的傷口,老人是那個傷口凝結成的疤,像吃剩的葡萄藤,五顏六色無助地掉落在萬華的一條巷子里,他永遠也說不清大豆和歷史的關系,他永遠也不知道老祖父的驪歌是哪一個樂團吹奏的。

  故鄉真的遠了,故鄉真的遠了嗎?

  我一直在夜里走到天亮,看到一輪金光亂射的太陽從兩幢大樓的夾縫中向天空蹦躍出來,有另一群老人穿著雪白的運動衫在路的一邊做早操,到處是人從黎明起開始蠕動的姿勢,到處是人們開門拉窗的聲音,陽光從每一個窗子射進。

  不知道為什么,我老是惦記著老人和他的喇叭,分手以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。每次在凌晨的夜里步行,老人的臉與淚便毫不留情地占據我。最壞的是,我醉酒的時候,總要唱起:“我們隔著迢遙的山河,去看望祖國的土地,你用你的足跡,我用我游子的鄉愁,你對我說,古老的中國沒有鄉愁,鄉愁是給沒有家的人。”然后我知道,可能這一生再也看不到老人了。但是他被卡車載走以后的一段歷史卻成為我生命的刺青,一針一針地刺出我的血珠來。他的生命是伸縮喇叭凹凹扭扭的最后一個長音。在冬夜寒涼的街心,我遇見一位喇叭手,春天來了,他還是站在那個寒冷的街心,孤零零地站著,沒有形狀,卻充塞了整條街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8

  搭朋友的便車,去看另一個朋友,車子先走敦化南路,轉南京東路,再轉中山北路。

  我正注視窗外流過的人、車、樹木,開車的朋友突然指著窗外的`大樓說:“你看這些人多么有錢,有很多大樓是屬于同一個財團,甚至是同一個人的。”言下頗有羨慕之意。

  “那有什么好呢?背了愈多的財富,放下就更難呀!”我說。

  我們看到這個社會上擁有百億資產,七十歲以上的人,還有很多人每天煩惱去何處開工廠;清晨就要趕去早餐會報;中午要看股票行情;連在路邊散個步、吃一碗蚜仔面線也不可得呀!

  “像我們沒有財富的背累,又沒有權勢要爭奪,也不必拼命去博取名望,想和朋友喝茶就可以出發才是最幸福的。”我一說,朋友露出了笑容。

  我告訴朋友,我在年紀尚小的時候,常在田間幫忙農作,要扛著稻谷或挑著香蕉在田埂行走,大人的教導里,最重要的一項是放下和提起同等重要,扛起時沒有順勢而為,就會“煞到中氣”,放下時沒有順勢而為就會“閃到腰子”,都是非常嚴重的。

  你看!冬日難得的晴天,放下對財富、權勢、名聲的營謀,去喝今年難得的冬茶,真是感到幸福。

  或者,有百億資產者也有我們不知的幸福,我們用不著知道,只要我們深知放下的幸福也就好了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9

  坐計程車,司機正好是我的讀者。在疾駛的車上,他問我:“林先生,請問你,生命的意義是什么?”

  這是第一位問我關于生命意義的計程車司機,一時之間使我怔住了。

  我的`腦海浮現出我讀中學時,學校大禮堂門口的對聯。

  生活的目的在增進人類全體之生活,生命的意義在創造宇宙繼起之生命。

  如果一個人的生命,在一生中都沒有開展,沒有對世界有益,那么他就白活了吧?

  我對計程車司機說:“生命的意義就是使自己每一天都有一些心靈與智慧的增長,每一天都對世界有一些奉獻與利益。”

  當我這樣說著,車于正好穿過有美麗行道樹的仁愛路,我看到春天的木棉花是多么美呀!

  我們增長自己的智慧,是為自己開一朵花;我們奉獻世界的心,是為世界開一朵花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10

  每到一個地方,我總會撿一些當地的石頭回來作紀念,有些朋友無法理解,會問我:“石頭究竟有什么價值呢?”

  “石頭并沒有真正的價值,它是一個地方最好的紀念,是緊錢也不能買到的。”我說。

  在我們的世界,所有的事物都有存在的理由,一個石頭、一朵野花、一株小草都是在訴說自己的價值,只是有緣的人才能看見罷了。

  一個黑色的石頭可能比一張鮮紅的緞子更明亮。

  一件母親縫制的`粗布衣裳,卻比閃閃發亮的新衣更溫暖。

  一棵林間的小樹,有時比嬌貴的蘭花更令人動容。

  甚至連每個人都有存在的理由吧!有些為愛存在,有些為學習存在,有些為生命的美好而存在。

  只有一個人確定了自我存在的理由,才可能成為更自信、更深情、更溫柔的人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11

  有時候回想起來,我母親對我們的期待,并不像父親那樣明顯而長遠。小時候我的身體差、毛病多,母親對我的期望大概只有一個,就是祈求我的健康。為了讓我平安長大,母親常背著我走很遠的路去看醫生,所以我童年時代對母親留下的第一印象,就是趴在她的背上去看醫生。

  我不只是身體差,還常常發生意外。3歲的時候,我偷喝汽水,沒想到汽水瓶里裝的是番仔油(夜里點燈用的臭油),喝了一口頓時兩眼翻白,口吐白沫,昏死過去了。母親立即抱著我以跑百米的速度到街上去找醫生,那天是大年初二,醫生全休假去了,母親急得滿眼淚,卻毫無辦法。

  好不容易在最后一家醫生館找到醫生,他打了兩個生雞蛋給你吞下去,又有了呼吸,眼睛也張開了。直到你張開眼睛,我也在醫院昏過去了。母親一直到現在,每次提到我喝番仔油,還心有余悸,好像撿回一個兒子。聽說那一天她為了抱我看醫生,跑了將近10公里。

  由于我體弱,母親只要聽到什么補藥或草藥吃了可以使孩子身體好,就會不遠千里去求藥方,抓藥來給我補身體,可能是補得太厲害,我6歲的時候竟得了疝氣,時常痛得在地上打滾,哭得死去活來。那一陣子,只要聽說哪里有先生、有好藥,都要跑去看,足足看了兩年,什么醫生都看過了,什么藥都吃了,就是好不了。有一天,一個你爸爸的朋友來,說開刀可以治疝氣,雖然我們對西醫沒信心,還是送去開刀了。開一刀,一個星期就好了。早知道這樣,兩年前就送你去開刀,不必吃那么多的苦。母親說吃那么多的苦,當然是指我而言,因為她們那時代的媽媽,從來不會想到自己的苦。

  過了一年,我的大弟得小兒麻痹,一星期就過世了,這對母親是個嚴重的打擊。由于我和大弟年齡最近,她差不多把所有的愛都轉到我的身上,對我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,并且在那幾年,對我特別溺愛。

  例如,那時候家里窮,吃雞蛋不像現在的小孩可以吃一個,而是一個雞蛋要切成四洲(就是四片)。母親切白煮雞蛋有特別方法,她不用刀子,而是用車衣服的白棉線,往往可以切到四片同樣大,然后像寶貝一樣分給我們。每次吃雞蛋,她常背地里多給我一片。有時候很不容易吃蘋果,一個蘋果切12片,她也會給我兩片。有斬雞,她總會留一碗雞湯給我。

  可能是母親的照顧周到,我的身體竟然奇跡似的`好起來,變得非常健康,常常兩三年都不生病,功課也變得十分好,很少讀到第二名。我母親常說:你小時候讀了第二名,自己就跑到香蕉園躲起來哭,要哭到天黑才回家,真是死腦筋,第二名不是很好了嗎?

  但身體好、功課好,母親并不是就沒有煩惱。那時我性格古怪,很少和別的小朋友玩在一起,都是自己一個人玩,有時自己玩一整天,自言自語,即使是玩殺刀,也時常一人扮兩角,一正一邪互相對打,而且常不小心讓匪徒打敗了警察,然后自己蹲在田岸上哭。幸好那時候心理醫生沒有現在發達,否則我一定早被送去了。

  那時莊稼囡仔很少像你這樣獨來獨往的,滿腦子不知在想什么。有一次我看你坐在田岸上發呆,我就坐在后面看你,那樣看了一下午,后來我忍不住流淚,心想:這個孤怪囡仔,長大后不知要給我們變出什么出頭,就是這個念頭也讓我傷心不已。后來天黑,你從外面回來,我問你:你一個人坐在田岸上想什么?你說:我在等煮飯花開,等到花開我就回來了。這真是奇怪,我養一手孩子,從來沒有一個坐著等花開的。母親回憶著我童年一個片段,煮飯花就是紫茉莉,總是在黃昏時盛開,我第一次聽到它是黃昏開時不相信,就坐一下午等它開。

  我15歲就離家到外地讀書了,母親因為會暈車,很少到我住的學校看我,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。她常說:出去好像丟掉,回來好像撿到。但每次我回家,她總是唯恐我在外地受苦,拼命給我吃,然后在我的背包塞滿東西。我有一次回到學校,打開背包,發現里面有我們家種的香蕉、棗子;一罐奶粉、一包人參、一袋肉松;一包她炒的面茶、一串她綁的粽子,以及一罐她親手淹漬的鳳梨竹筍豆瓣醬一些已經忘了。那時覺得東西多到可以開雜貨店。

  那時我住在學校,每次回家返回宿舍,和我一起的同學都說是小過年,因為母親給我準備的東西,我一個人根本吃不完。一直到現在,我母親還是這樣,我一回家,她就把什么東西都塞進我的包包,就好像臺北鬧饑荒,什么都買不到一樣。有一次我回到臺北,發現包包特別重,打開一看,原來母親在里面放了八罐汽水。我打電話給她,問她放那么多汽水做什么,她說:我要給你們在飛機上喝呀!

  高中畢業后,我離家愈來愈遠,每次回家要出來搭車,母親一定放下手邊的工作,陪我去搭車,搶著幫我付車錢,仿佛我還是個3歲的孩子。車子要開的時候,母親都會倚在車站的欄桿向我揮手,那時我總會看見她眼中有淚光,看了令人心碎。

  要寫我的母親是寫不完的。我們家5個兄弟姊妹,只有大哥侍奉母親,其他的都高飛遠揚了,但一想到母親,好像她就站在我們身邊。

  母親常說:有很多夢是遙不可及的,但只要堅持,就可能實現。她自己是個保守傳統的鄉村婦女,和一般鄉村婦女沒有兩樣,不過她鼓勵我們要有夢想,并且懂得堅持,光是這一點,使我后來成為作家。

  作家可能沒有做官好,但對母親是個全新的經驗,成為作家的母親,她對鄉人談起我時,為我小時候的多災多難、古靈精怪全找到了答案。

  林清玄經典散文 篇12

  去年圣誕節,在電視上看到教宗保祿六世在梵蒂岡的子夜彌撒中“奉香”。

  那是用一個金缽裝著的檀香,正點燃著,傳說借著這一盞馨香,可以把于民們祈禱的聲音上達于天庭。我看到教宗提著香缽緩緩搖動祈禱,香煙裊裊而上,心里感到一種莫名的感動。突然想起幼年的一件往事,當我知道佛教道教以外,還有天主教基督教時,已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。

  有一次我問父親,基督教天主教到底與我們的佛教道教有什么不同呢?父親漫不經心的說:“他們不拜拜,也不燒香。”這個回答大抵是對的,但后來我發現,“祈禱”在本質上與“拜拜”并無不同,只是一直不知道西方宗教是不是燒香。

  當我看到教宗在圣壇上燒香,那種感覺就使我幼年的經驗從遙遠的記憶長廊中浮現出來。教宗手上的一盞香與插在祖宗神案前的香,在深一層的意義里是相同的,都是從平凡的人世往上提升,一直到我們向往的天庭。

  有一回我到印度廟里,發現古老的印度宗教也是焚香的。

  為什么焚了香以后,大上的諸神就知道我們的心愿呢?這個傳說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?我不知道。依我推想,在無形中上升的煙,因為我們不知它飛往的所在,只看它在空中散去,成為我們心靈與愿望的寄托。

  焚香是最奇怪的,不論何時,只要看到一住香,心靈就有了安定的力量;相信那香不只是一縷煙,而是在遙遠的地方,有一個神借著那一縷煙,聆聽了我們的聲音。

  一位朋友從外國回來,送我一束西藏異香,香袋上寫滿了遷延扭曲的西藏文。由于它來自天寒的北方,輾轉那么不易,使我一直舍不得點燃,好像用了以后,它燒盡了,就要損失什么一樣。

  春天以來,接連下了幾十天的雨,人的心如同被雨腌制了,變酸發霉了,每天在屋子里繞來繞去,真是令人氣悶。

  打開窗,那些春雨的細絲隨著微風飄進屋來,屋子里總是有著濡濕的氣味,有一天,我心愛的一株麒麟草的'盆景,因為連日的陰雨而有了枯萎的面貌,我看著麒麟草,心中突然感到憂愁紛亂起來。

  我從柜子里取出那一束西藏異香,在香案上點了一支。那香比一般廟里的香要粗一些,它的煙也是凝聚著的,過了三尺的地方就往四周散去,屋子里猛然間彌漫著一股清香。

  香給人的感覺是溫馨而干燥的,抗拒著屋內的潮濕。我坐在書桌前,不看書,也不工作,只是靜靜的冥想,讓自己的心思像一支香凝聚在一起,憂郁與紛亂緩緩地淡去了,心慢慢的清醒起來。

  我是喜歡雨的,但雨應該是晴天的間奏,而不能是天氣的主調;一旦雨成為天氣的主調,人的心情也如雨一樣,交錯著找不到一個重心。然而老是下雨也是無可如何的事,這時就在屋里點一支香吧!

  一支香很小,卻像大雨的原野里有一座涼亭,為我保有了一塊于凈的土地——那時是,在江南的雨勢里,還有西藏草原的風情。

  喝茶常常不是為了解渴,而是為了情趣,尤其是喝功夫茶,一具小小的杯子,不能一口飲盡,而是一點點細品。

  所有的茶里我最愛凍頂烏龍。凍頂不像香片那么浮,不像清茶那么澀,不像普洱那么苦,也不像鐵觀音那么硬;它的味道是拙樸的,它的顏色是金澄的,可以細細地品嘗。

  有一位朋友知道我愛凍頂,送來了一罐收藏多年的陳年凍頂,罐于上寫了“沉香”兩個字,沉香的色澤比凍頂要濃,氣味卻完全改變了。烏龍雖拙,還是有一點甘香,沉香卻把甘和香蘊藏起來,只剩下真正的拙,絲毫沒有火氣,好像是從記憶中滌濾過的;記憶有時是無味的,卻千疊萬壑的幽深,讓人沉潛其中,不知歲月的流轉。

  中國人說開門七件事“柴、米、油、鹽、醬、醋、茶”,茶是敬陪未座,我覺得如果有“沉香”喝,它就往前躥升,可以排到前面的位置。

  最好的當然是在雨天,屋里點起一炷香,當微雨如星芒在屋外浮動時,泡一壺沉香,看煙香裊裊,而茶香盈胸,那時真可以做到寵辱皆忘的境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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