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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人之死
萊蒙托夫
詩人殞沒了！--光榮的俘虜--
他倒下了,為流言所中傷，
低垂下高傲的頭顱,胸中
帶著鉛彈和復(fù)仇的渴望！……
詩人的心再不能夠容忍
那些瑣細(xì)非禮的侮辱了，
他起來反抗人世的輿論，
依舊是匹馬單槍……被殺了！
被殺了！……到如今哀泣悲痛、
怨訴的剖白、辯解的空談、
空洞的贊揚(yáng)，又有什么用？
命運(yùn)最后的決定已宣判！
不正是你們首先兇狠地
迫害他自由勇敢的天才、
而你們自己只為了尋歡取樂
把隱敝的大火煽揚(yáng)起來？
好了？你們稱心了……--他已經(jīng)
不能忍受這最后的苦難：
稀有的天才火炬般熄滅，
壯麗的花冠也已經(jīng)凋殘。
他的兇手無情地射出了
致命的一擊……已無可挽救：
空洞的心均勻地跳動(dòng)著，
手中的槍沒有些微顫抖。
何足怪？……聽著命運(yùn)的意志，
給我們從遠(yuǎn)方拋來一個(gè)
好似亡命徒一樣的東西，
追逐幸運(yùn)、獵取高官厚祿；
無禮地訕笑、粗暴地蔑視
他方語言和他方的俗習(xí)；
對我們的光榮他不愛惜；
他這在血的瞬間不曉得
他把他的手朝什么舉起！……
他被殺了--已被墳?zāi)箮ё撸?/p>
正如那未可知卻可愛的詩人，
不可解的嫉妒的犧牲品，
被他用驚人的力量歌唱的人，
像他一樣在無情的手下喪失性命。
他為什么拋開安逸和純樸的友愛，
而走入充滿嫉妒的、使自由的心靈
和烈焰般的熱情感到窒息的世界？
他為什么向渺小的中傷者伸出手，
為什么相信那花言巧語、虛情假義，
他年輕時(shí)已看穿人們的鬼胎?……
他們摘掉他從前的花冠--給他戴了
一頂滿插著月桂枝的荊棘的花環(huán)：
但荊冠上看不見的芒刺
生生地刺傷美好的容顏；
可笑的無知的蠢才用奸黠的流言
毒害了他在彌留時(shí)的最后的瞬間，
他死了--帶著復(fù)仇的無用渴望，
帶著被欺騙的希望的隱秘的憾念。
奇妙的歌聲已經(jīng)沉默了，
再不會發(fā)出嘹亮的聲音：
歌手隱身處陰森而狹小，
他的嘴唇上還打上烙印。
* * * * *
你們，以下流卑賤著稱的
先人孳生下的傲慢無恥的兒孫，
你們用你們那奴隸的腳踵踐踏了
幸運(yùn)的角逐中敗北的人們的跡蹤！
你們，蜂擁在寶座前的貪婪的一群，
這些扼殺自由、天才、光榮的屠夫��！
你們躲在法律蔭庇下，對你們
公認(rèn)和正義--一向是噤口無聲！……
但是還有神的裁判啊，荒淫的嬖人！
嚴(yán)歷的裁判等你們；
他決不理睬金銀的聲響，
他早看透你們的心思、你們的行徑。
那時(shí)你們求助于誹謗將徒然無用：
鬼蜮伎倆再不幫助你們，
而你們即使用你們那所有的污血
也洗不凈詩人正義血痕！
(1837年)余振譯
說明：
1837年，沙皇政府收買的法國流亡者丹特士在決斗中殺害了普希金，俄國全國為之震怒．萊蒙托夫的這篇詩就是在這時(shí)候?qū)懙模羁潭鎸?shí)地寫出了俄國人民思想上和感情上的反應(yīng)．
最初，詩人只寫到＂詩人隱身處陰森而狹小，／他的嘴唇上還打上烙印＂．寫出后立即到處抄傳．普希金安葬后幾天，萊蒙托夫聽說上流社會竭力為兇手丹特士辯護(hù)，而又多方誣蔑普希金．萊蒙托夫憤怒之下，續(xù)寫了最后的十六行．附有最后十六行的詩稿也在群眾中抄傳開了，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波動(dòng)．憲兵總監(jiān)卞肯多爾夫還沒有向沙皇呈報(bào)以前，已經(jīng)有人把 這篇詩寄給了沙皇尼古拉一世，并且加了＂革命檄文＂四字做為標(biāo)題．
萊蒙托夫因此被捕，并流放到高加索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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