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風的夢散文
八十年代初,國家大力支持興建小型水電,以緩解國家大面積缺電情形。
一個地處三省交界處的小鄉鎮,鎮前一條小河自上而下,繞鎮而過。鎮領導適時抓住這得天獨厚的天然地利條件,在離鎮大約二華里,靠近小河流地方,帶領全鎮村民,經過三年多的艱難修筑,建造了一座小型水力發電站,在先解決鄉鎮幾個村的用電問題后,再通過聯網向國家電網供電。
阿風的命運,也正是因為這座落成的電站,改變了她既定的方向……
一
剛初中畢業的阿風,正在鄉鎮中學進行復習,準備下一年考小中專。突然被父母告知,要去參加一個招工考試。
那時外出工作的人很少,碰到這種招工的機會更少。所以大多父母一直都把考學,做為唯一能讓子女,走出大山工作的出路,這同樣也是阿風父母最初的想法。
可當一條可以省略中間過程,而直奔結果的路擺在面前的時候,父母的心動搖了。沒給阿風商量,直接給她報了名。年僅十五歲的阿風,沒有想那么多,而是順從了父母的意思,準備參加那場考試。
讓阿風沒想到的是,參加這次招工考試的還有她的哥哥。她哥高中畢業,參加了一次高考,可惜名落孫山。這次也不知父母是怎么想的,竟然干脆給兄妹倆,一起報了名。
考試的場地,就選在阿風上學的鄉中學大院。那天參加的人很多,年齡參差不齊,上至二十幾歲,下至十幾歲,阿風不但年齡最小,也是學歷最低的一個。當年的考題已模糊,但有一個考題,阿風始終記得:寫出水的分子式。阿風后來想,對于她一個初中生考高中生的題,這可能是她最會的一道題,所以記得最深最牢。
結果可想而知,哥哥考上,阿風落下。但這并不影響阿風的心情,這本也不是她想要的,她還可以繼續上學。
二
兩個月后,正當阿風投入在緊張的復習中,父母突然讓她去電站上班,這讓阿風十分不解。父母解釋到:“聽說電站有減人跡象,你哥考試的名次也不是十分在前,如若根據考試分數減人的話,有可能被減掉,因而決定讓你哥回去,繼續復習考學。”
“但這和我上學有什么關系,為什么讓我去上班呢?阿風迷茫地望著父母。
父母看著阿風,艱難地說出了心里的話:“風兒,父母讓你退學回去上班,其實也不是父母本意,也覺得對不住你,但你看我們家境也不太好,供你們兩個人上學,真的很吃力。這次正好有這么個機會,父母也舍不得丟掉,這是有多少人想要的。我們去和電站領導溝通了,讓你去接替你哥的工作,你雖沒考到分數線,但你的分數也是在前面的,況且這次女生錄取的只有三個人,他們本來就覺得有點少,所以站領導同意讓你去接替你哥。”
此時,阿風內心似有萬馬奔騰,滾燙得好難受。她是多么不想去呀,不想離開熟悉的學校,不想離開熟悉的同學,不想去到那個陌生的地方,她害怕那個陌生的環境,怕見那些陌生的人。可看著父母那雙渴盼的眼睛,她的咽喉像被什么東西突然噎著,只發出一個簡單的:“嗯!”
三
阿風告別了心愛的學校,步入了社會,稚嫩的雙肩上,挑起了與年齡不相符的生活擔子。
直到阿風真正走入工作崗位,也才真正感受到處處與自身的格格不入。
年齡的差距讓她與別人沒有共同話題,學校學到的知識,更是用不到工作實踐中。昨天黑板前站著的還是循序善導的老師,今天變成了師傅在黑板前突飛猛進的講解,面對那些電路圖,那些密密麻麻的連線,那些連線上的各種標識物,雖然師傅講了一遍又一遍,甚至講得唾沫亂飛,她還是一竅不通。每天像是被人莫名其妙地往腦子里硬塞一些好不明了的`東西,弄得她頭暈腦脹、混混沌沌。每天的感覺,就像被父母丟到一邊的孩子,不聞不問,孤苦無依。那種想回父母身邊尋求安全與溫暖的渴望,那種想要逃離的沖動,在她的腦海,就像那瘋長的海草,抑不住得越來越強烈。
幾天后,阿風實在受不那樣的折磨和熬煎,就和父母說,她還想回來上學,但父母并沒點頭同意。阿風也沒像其他孩子一樣,生氣哭鬧,軟磨硬泡。還是每天照常去上班,并隔三差五給父母提出想回學校的意愿。
轉眼二個月過去了,進入了這年的冬季,領導趁著電站設備還在組裝與調試中,就決定利用這空隙讓這批學徒工,去外地取經,到一個離家幾百里地的大型水力發電廠,實地進行操作學習。那天,阿風拿著母親給她準備的被褥,還有一些簡單的隨身物品,坐上鎮里的一輛大卡車,和那些大哥大姐們出發了。
前行的車,后移的樹,還有那隨風飄散的落葉,都讓阿風意識到,路已無法回頭。即使這樣,她也無法割舍,對那份返學求知的向往與喜愛。她決定先把那份不舍收起來,暫把心中的七彩夢寄存于輕風明月。
快到年底時,帶班的班長用這邊的電話,問詢領導啥時返回,確定日期后,全體歡呼。那時隨身沒有任何的通訊工具,二個多月都沒見到父母,也沒有通過話,可想而知,那種回家感覺是如何地急切。
當阿風出現在父母眼前時,父母的眼神是那樣地詫異,她們一直擔心她在外面照顧不好自己,必竟還算個孩子,覺得回來還不知會瘦成什么樣。可當看到二個多月不見的阿風,比在家時胖多了,臉皮更加細膩嫩白,心里頓覺寬慰多了。
胖的原因,阿風是知道的,那兩個多月,他們都是跟著師傅吃一樣的飯,每天中午照常是一頓肉鹵面條,這是在家無論怎樣都達不到的生活水平。
回站后,就三班倒正式上班了。
四
時光,擋不住,在溜溜地走,阿風也由不得乘坐著時光的帆船,送走冬寒,拂去春曖,迎來了上班后的第一個夏熱。
從家到單位,有兩條路可走,一條是大路,離單位遠。一條是山路,離單位近,大概十來里,山路是阿風常走的路。
回家的阿風,聽說與她同歲上高一的表妹,新發了高一下冊課本。于是,她就到姑姑家,借取表妹高一上冊課本。她想自己有時間就看看,雖不再對父母說起上學的事,但心中的七彩夢一直在不覺中醞釀著。
阿風雖然上班了,但骨子里還是小孩子的脾性。兩小姊妹一見面,就你一句我一句地說個沒完。阿風完全沒料到,第二天一場“好事”在等著她呢!
那晚,兩個人聊到很晚,阿風就住到了表妹家。第二天阿風醒來一看表,嚇得一骨碌從床上蹦起來,也沒顧上細瞧,隨便穿上兩只涼鞋,就快步如飛地向單位趕去。在路上一直覺得兩只鞋不對勁,老感覺一緊一輕,但緊著趕路,都沒停下低頭看看。走到一半路時,她終究還是認真地看了一眼,這一看不要緊,阿風愣愣地立在了原地,望著兩只穿岔的鞋:一只自己的,一只表妹的,不知如何是好?
經過一番思想斗爭,還是決定回去換鞋,阿風又如飛地趕回家,發現表妹坐在床邊,也正在對著那雙,不是一雙的鞋發愁呢!猛地看到阿風回來,可高興壞了,兩人對調后,阿風又飛似地往單位趕去。一路也沒覺出肚餓口渴,只覺得心里七上八下,祈禱著今天千萬別讓站長逮著。
還真應了那句老話,怕啥來啥,而且,還是專門在候著她呢!
八點上班,本來起來時就七點多了,又經過來回的一番折騰,到單位時都快十點了。當阿風走到大門口,看到那個黑臉威嚴的站長時,那種恐慌不亞于被判了死刑,但沒辦法,還得硬著頭皮走進去。
“都幾點了?”站長沉聲地問。
“十點!”像蚊子的叫聲。
“大聲點,幾點?”
“十點!”阿風無奈地抬高聲音。
“規定幾點上班?”
“八點!”
“那為啥還明知故犯?”
“真不是明知故犯,是有事情耽誤了!”阿風極力辯解。
“你說說看,我聽下,是什么事情。”
阿風想了想,這事無法向站長說,說了也不會信,只能閉口不語。站長等了半天,也不見阿風吐出一個字,火氣更大了。
“你要是不想來上班,現在就可以回家去了。如果都像你一樣沒有個規矩,不遵守規章制度,都快下班了還沒來接班,那還不把這攤子早給擱這了。”
“走吧,走吧,回去吧……”
這時的阿風,兩條腿像生了根一樣,無法動彈,她和站長就這樣僵持著。
“訓也訓了,念在初犯上,這次就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吧!”這時,一直站在旁邊觀訓的慈目善眼的老黨委書記,突然開口了。
“好吧!下去寫好檢查交給我。”站長終于松口。
“嗯!”阿風像聽到特赦令一樣,渾身一輕迅速逃竄。
五
經過不斷學習與實踐操作,阿風已經專業技能過硬,已能完全勝任這份工作。
阿風的哥哥,經過一年復習,也考取了一所理想的大學。他幫阿風報了一所成人教育學校,讓阿風在校外接受成人教育。
有了系統的規劃和學習資料,阿風的學習勁頭更足了。兩年的時間里,雖學起來困難重重,但阿風堅持下來了,終于圓滿結束了成人自學考試,以另一種方式,實現了她上學的夢想,也終于讓寄存于清風明月中的“七彩夢”得以實現,讓她的“七彩花兒”努力盛開。
直至多年后,提起這件事,母親還是耿耿于懷,覺得這件事是她這輩子,對阿風做的最為愧疚的一件事。她一直認為阿風會有更好的發展,卻因為當時的一己私心,強硬地剝奪了她上學的權利,而過早地折斷了她飛向廣闊藍天的稚嫩翅膀。
每當此時,阿風就會勸慰母親:“考學也是紅黑兩面,也許你女兒考不上呢!”
人生苦累,生活不易。隨著年齡的增長,生活的磨煉,阿風早已完全理解與明了當年父母心里的苦衷與無奈,也早已讓時間淡化了,多年纏繞在心頭的執念。
但阿風也不得不承認,那個夢,那個早已生根的夢,是她一生的遺憾,是她一生不滅的向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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